一七 张释之当廷尉

原文：

是岁， 拜释之为廷尉。顷之，上行出中渭桥，有一人从桥下走，乘舆马惊。于是使骑捕之，属廷尉。释之治问，日：“县人来，闻跸，匿桥下。久，以 为行过，既出，见车骑，即走耳。”释之奏当；“此人犯跸，当罚金；”上怒曰：“ 此人亲惊吾马；马赖和柔，令它马，固不败伤我乎?而廷尉乃当之罚金!”释之曰：“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。今法如是，更重之，是法不信于民也。且方其时，上使使诛之则已。 今已下廷尉，廷尉，天下之平也，壹倾，天下用法皆为主轻重，民安所措其手足?唯陛下 察之!”上良久日：“廷尉当是也。”

译文：

汉文帝时，张释之担任廷尉（汉官名，掌管刑狱，略似现在最高法院院长）。皇上出行路过中渭桥，有个人从桥底下跑出，皇上乘车所驾的马受到惊吓。于是命令骑士逮捕那人，交付廷尉治罪。张释之判罪：“这人违犯戒严令，判罚金。”皇上生气说：“这人吓惊了我的马，仗着马的脾气柔和，假若是别的马，能不毁伤我吗？而廷尉仅仅判他罚金！”释之说：“法律，是天下公共的。按现在法律就是这样断法。再加重判处他，这样，法律就不能取信于人民了。再说当他犯驾的时候，皇上命令人杀了他就罢了。现在已经将案子下交廷尉，廷尉，是天下的公平典范，我这儿一歪，天下官吏执法都要跟着随意轻重了，人民怎么安放他们的手脚呢？请您详查这事！”皇上想了很久说，：“廷尉判得对呀！”

后来有人偷盗高祖庙神座前供着的玉环，被逮捕了。文帝很生气，命交廷尉惩治。张释之根据“盗窃宗庙先帝器物者”法律条文做出的判决是：死刑。皇上大怒说：“人大逆不道，才来偷盗先帝的器物！这案子我委托廷尉，就是打算给他个灭族之罪；而你根据法律判他，这不是我用来恭奉宗庙的心意。”张释之脱下官帽叩头谢罪，说：“依法这样判，满够了。即使罪名相等，可也要根据情节逆顺程度区别轻重的不同。今天因盗窃宗庙玉器而诛及亲族，假如万一有个浑人在高祖坟上弄了一捧土，陛下将怎么加重对他的惩罚呢？”文帝禀告请示了太后，许可了廷尉的判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