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 子思观卫

原文：

卫侯言计非是，而群和者如出一口①。子思曰：“以吾观卫，所谓’君不君，臣不臣’者也！”公丘懿子曰：“何乃若是②？”曰：“人主自臧③，则众谋不进。事是而臧之，犹却众谋④，况和非以长恶乎⑤！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赞己，暗莫甚焉⑥；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谀求容⑦，谄莫甚焉⑧。君暗臣谀，以居百姓之上，民不与也⑨。若此不已，国无类矣。”

子思言于卫侯曰：“君之国事将日非矣！”公曰：“何故？”对曰：“有由然焉⑩。君出言自以为是，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(11)；卿大夫也出言自以为是，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(12)，君臣既自贤矣(13)，而群下同声贤之(14)，贤之则顺而有福，矫之则逆而有祸，如此则善安从生(15)！’诗’曰：’具曰予圣，谁知乌之雌雄(16)？’抑亦似君之君臣乎(17)！”

译文：

战国初期，卫国的国君刚愎自用，大夫们都不敢违背他。他说的话明明不对，但却群臣附和，众口一辞。孔子的孙子子思说：“根据我的观察，卫国真是所谓’君不像君，臣不像臣’的国家了。”公丘懿子说：“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？”子思说：“君主自以为英明正确，这样大家就不敢提出意见了。即使国君正确，而以聪明正确自许，尚且会压抑大家的意见，何况群臣附和国君的错误来助长他的罪恶呢！当君主的不考察事情的是非，而喜欢别人称颂自己，再没有比这更愚昧的了。当臣子的不加考虑是否有理，一意迎合奉承，再没有比这更谄媚的了。国君愚昧，臣子谄媚，而高据于百姓之上，民心就不亲附。长此下去，国家就要灭亡了。”

子思对卫侯说：“您的国家将一天不如一天了！”卫侯说：“为什么呢？”子思说：“这是有原因的。您讲的话都自以为是，而卿大夫们都不敢纠正您的错误；卿大夫们讲的话也都自以为是，而士人和庶民们也都不敢纠正他们的错误。君主和大臣都自以为英明正确，而下边的人都异口同声称赞上边。称赞上边的就顺从而有福，纠正上边的错误却违反上意而有祸。这样，善政怎么能产生呢？《诗经》上说：“都称道自己英明正确，谁能分辩乌鸦是公母？”这不正是对你们群臣情况的讽刺吗？”